1651家村鎮銀行現在怎么樣？魯冀豫數量最多，全國122家為高風險
作者：段思宇
隨著河南村鎮銀行“取款難”事件發酵，市場將目光再度聚焦在了村鎮銀行這一群體上。盡管村鎮銀行業務規模不大，但在數量上已成為國內最多的一類銀行。據銀保監會數據，截至2021年末，全國村鎮銀行數量為1651家，占全國銀行業金融機構總數的36%左右。
第一財經記者根據企業預警通統計，這1600多家村鎮銀行分布在全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其中，山東、河北兩地的村鎮銀行數量超過百家，分別為126家和110家；河南和貴州緊隨其后，分別有86家和84家。
近年來，得益于區域優勢以及相對較高的存款利息，村鎮銀行的存款產品受到一些用戶的青睞。但近來，隨著互聯網平臺存款產品下架、靠檔計息產品叫停、結構性存款規模壓降等監管趨嚴，村鎮銀行受限于線下網點少、資金來源渠道單一、綜合實力弱等原因，面臨較大的攬儲壓力，于是，花式攬儲頻現。
而與此同時，受各種因素影響，少數村鎮銀行風險水平快速上升，相關問題較為突出。據央行統計，截至2021年第二季度，共有122家村鎮銀行為高風險機構，占全部高風險機構的29%左右。為化解風險，部分村鎮銀行的兼并重組也在穩步推進。在業內人士看來，在監管部門不斷強化監管、加快風險處置的背景下，村鎮銀行整合改革將提速，優秀主體將有機會“晉升”，而劣者將在監管指導下平穩有序退出市場。
1651家村鎮銀行大掃描
自2006年啟動村對講門鈴鎮銀行試點工作以來，村鎮銀行在我國已有15年的發展歷史。2006年12月，原銀監會發布《關于調整放寬農村地區銀行業金融機構準入政策，更好支持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的若干意見》，提出在湖北、四川、吉林等6個省(區)的農村地區設立村鎮銀行試點。
首家村鎮銀行——四川儀隴惠民村鎮銀行成立于2007年3月，由地方城商行與民資共同組建，注冊資本金200萬元。
3年試點之后，村鎮銀行駛上了發展的快車道。2009年7月，原銀監會發布《新型農村金融機構2009年~2011年總體工作安排》，計劃3年內將在全國設立1293家新型農村金融機構。其中，村鎮銀行占到1027家。
經歷此后數年發展，目前村鎮銀行已成為機構數量最多、單體規模最小、服務客戶最基層、支農支小特色最突出的“微小銀行”。數據顯示，截至2021年末，銀行業金融機構共4602家。其中，開發性金融機構1家，政策性銀行2家，國有行6家，股份行12家，城商行128家，民營銀行19家，外資行41家，農商行1595家，農村合作銀行23家，農信社577家，村鎮銀行1651家等。據此計算，村鎮銀行數量占金融機構總數的36%左右。
從村鎮銀行分布地區來看，第一財經記者根據企業預警通統計，千逾家村鎮銀行主要分布在全國31個省(自治區、直轄市)，其中，山東、河北、河南數量位列前三；貴州、江西、山西、湖南、江蘇、內蒙古、云南則分列第4至第10位，村鎮銀行數量分別為84家、77家、77家、74家、74家、73家和73家；青海和西藏村鎮銀行數量分別僅為5家和2家。
從成立時間上看，2011年是村鎮銀行設立最多的年份，達286家。當年，原銀監會下發《商業銀行村鎮銀行子銀行管理暫行辦法》(下稱《暫行辦法》)的征求意見稿，提出村鎮銀行子銀行模式，以應對發展階段村鎮銀行設立數量不達標的情況。《暫行辦法》支持符合條件的銀行批量化發起設立村鎮銀行，要求主發起人總資產不少于1000億元人民幣，且子銀行需對村鎮銀行進行絕對控股。不過，《暫行辦法》至今未有進展。
在這一年，河南也加大了村鎮銀行的建設步伐。據了解，2011年，河南省新組建村鎮銀行23家，組建進度居全國第二、中部第一；累計組建村鎮銀行數量達40家，覆蓋全省51個縣份，位居全國前列。根據許昌市公安局此前發布的通報，以河南新財富集團投資控股有限公司實際控制人呂某為首的犯罪團伙涉嫌利用村鎮銀行實施系列嚴重犯罪，也是從2011年起。
另從注冊資本上看，村鎮銀行的注冊資本相對較低。根據相關要求，在地(市)設立的村鎮銀行，其注冊資本不低于人民幣5000萬；在縣(市)設立的村鎮銀行，其注冊資本不得低于300萬元人民幣；在鄉(鎮)設立的村鎮銀行，其注冊資本不得低于100萬元人民幣。與之相對比，后續在新設民營銀行時，監管要求最低注冊資本至少10億元，且對主要的民營資本股東還有連續盈利、凈資產占總資產比例等要求。
記者根據企業預警通統計，1651家村鎮銀行中，注冊資本分布在3000萬、5000萬和1億元的較多，分別有189家、265家和342家；注冊資本最高的為廣西平南桂銀村鎮銀行股份有限公司，達116.64億元；最低的為汾西縣太行村鎮銀行有限責任公司，達600萬元。
在總資本方面，據不完全統計，截至目前，總資產超百億元的村鎮銀行有7家，分布在不同地區，分別為北京順義銀座村鎮銀行股份有限公司、湘西長行村鎮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廣元市貴商村鎮銀行股份有限公司、臨沂河東齊商村鎮銀行股份有限公司、深圳福田銀座村鎮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中牟鄭銀村鎮銀行股份有限公司和江西贛州銀座村鎮銀行股份有限公司。總資產在億元以上的村鎮銀行則超910家，但并非以上所有村鎮銀行都在盈利。
在業績方面，千逾家銀行中，已披露2021年度最新財務數據的銀行占少數，其中醫院對講系統占比最高的地區，集中在江浙等整體經濟發展較好地區。據企業預警通統計，1600多家村鎮銀行中，公開披露2021年最新數據的村鎮銀行有354家，占總量的21%。而從已披露的2021年數據來看，盈利的村鎮銀行有305家，凈利潤超億元的有5家，最低的凈利潤為2.88萬元。另外，凈虧損的村鎮銀行有28家，占比8%。
在不良率方面，據華安證券研報統計，村鎮銀行的不良率明顯高于城商行、農商行等。《2021年度村鎮銀行調研報告》顯示，2018年、2019年和2020年不良貸款率分別為3.66%、3.7%、4%。而截至2020年末，國有大行的不良率僅為1%，股份行不良率為2%，城商行不良率為2%，農商行不良率為2.4%。
在受監管處罰方面，第一財經記者根據企業預警通統計，2018年以來，涉及到村鎮銀行處罰的信息有1500條左右，處罰部門主要為央行各地分支機構和銀保監局分局等，被罰原因包括違規經營、違反反洗錢法、內部制度不完善、信息披露虛假或嚴重誤導性陳述、對貸款三查嚴重不盡職、跨經營區域發放貸款、違規銷售代理保險產品等。
與此同時，村鎮銀行股權變更也較為頻繁。在銀保監會官網上，以“村鎮銀行”和“股權變更”為關鍵詞進行搜索，相關信息達1866條。最新一則是6月14日監管關于澧縣滬農商村鎮銀行股份有限公司主要股東股權變更的批復，稱同意湖南平安醫械科技有限公司向鄭大田轉讓所持該行股份300萬股。受讓后鄭大田及其關聯方持有該行300萬股，持股比例6%。
股權分散、治理混亂是村鎮銀行面臨的一個共性問題。星圖金融研究院研究員黃大智對記者稱，在所有銀行中，村鎮銀行對于股東的要求較低，正因為此，村鎮銀行有著有別于其他銀行的“發起人”制度。很多農商行希望突破地域限制，大力發起設立村鎮銀行，但是同為農村金融機構，不少農商行也存在問題。
“高壓”下的花式攬儲
受限于網點、營銷渠道、品牌聲譽等原因，相比國有大行和股份制銀行，村鎮銀行面臨較大的攬儲壓力。為了吸引儲戶，部分銀行往往會給出更高的利息或收益率。
但過去兩年間，監管對于整個存款市場競爭的規范力度遠超以往，包括結構性存款、智能存款、互聯網存款等攬儲“利器”相繼被政策約束，再加上存款利率上限的調整，整個行業，尤其是村鎮銀行攬儲難度進一步加大。
“比如之前一些小行，在互聯網平臺上進行銷售存款，不僅突破了地區限制，拓寬了客群，有些甚至還提供加息券變相加息，以達到攬儲的目的，但隨著互聯網存款的下架，這些銀行就得尋找其他渠道了。”某農商行高管曾對記者稱。
另據中信證券統計，自2020年以來，銀行的穩定性存款(定期存款+結構性存款)增長難度加大。其中，中小銀行同比增速下降明顯，在負債端面臨較大壓力。這也是業內的共識，一直以來，中小行受經營區域限制、自身產品研發能力較弱，且同業負債受限等因素影響，攬儲難度較大，負債成本較高。
在此背景下，村鎮銀行在攬儲上各出花招。首先，仍以高利率吸引儲戶。第一財經記者注意到，在定期存款中，多數村鎮銀行的利息高于國有大行。以盧氏中原村鎮銀行為例，該行整存整取3個月、6個月、1年、2年、3年期年化利率分別為1.6%、1.8%、2.25%、2.85%、3.5%，而工商銀行各期限存款年化利率則分別是1.35%、1.55%、1.75%、2.25%和2.75%，分別相差0.25、0.25、0.5、0.6、0.75個百分點。
黃大智對記者稱，這主要是由于中小行與大行的服務群體有明顯的差異性，中小行僅服務地方區域，多數為中小企業和收入更低的人群服務，小企業風險更大，貸款利率也往往更高一些。“整體上來說，中小行在吸收存款時給出更高的利率，成本就更高，但在貸款時，定價也更高。”
另外，黃大智還稱，大行比中小行有更好的品牌聲譽，在吸收存款時，能以更低的利率吸引到存款。如果以一般的商品作為對比，大行在賣“存款”這種產品時利率更低，對于客戶而言，就是購買這種產品的價格更高；同時，中小行往往立足地方，網點也僅限于某地區，線上渠道的建設也比較簡單，只具備一些最基本的功能。從這方面來說，用戶在選擇中小行更高利率的同時，其實是選擇了一個相對沒那么便利，也缺乏其他權益的一種“產品”。
除了相對較高的利息，村鎮銀行等中小銀行還通過存款抽獎、送積分權益等方式吸引客戶。比如，中江融興村鎮銀行于2021年曾推出活動稱，定期存款1萬元(含)以上客戶可憑借存單回執參加現場幸運抽獎活動一次，一等獎為100元購物卡2張；新平北銀村鎮銀行則推出存款送積分的活動，定期存款1萬元相當于100積分，靠積分能夠換菜籽油、洗潔精等產品。
銀行在存款、理財上推廣營銷活動，實際上屬于一種變相的價格競爭，側面反映了攬儲壓力的加劇。業內的共識在于，在貸款端面臨結構、監管對異地攬儲收緊以及存款利率市場化穩步推進下，包括村鎮銀行在內的中小銀行攬儲壓力將持續上行。
村鎮銀行洗牌將加劇
盡管村鎮銀行總體發展情況良好，但少數村鎮銀行近年來受各種因素影響，風險水平快速上升，相關問題較為突出。據央行統計，截至2021年第二季度，共有122家村鎮銀行為高風險機構，占全部高風險機構的29%左右，占比較高。
2021年1月，銀保監會發布的《關于進一步推動村鎮銀行化解風險改革重組有關事項的通知》(下稱《通知》)明確指出，推動村鎮銀行改革重組，加快村鎮銀行補充資本，強化風險處置，實現持續健康發展。
根據《通知》要求，監管層對化解村鎮銀行風險提供了多種操作方式，除了支持主發起行向村鎮銀行補充資本、引進合格戰略投資者開展收購和注資外，通過吸收合并旗下村鎮銀行來推進改革重組也成為一個重要途徑。
自此，村鎮銀行改革化險和兼并重組步伐加快。實際上，就在2020年年末，重慶、寧波兩家村鎮銀行(重慶萬州濱江中銀富登村鎮銀行、寧波寧海西店中銀富登村鎮銀行)獲當地銀保監局批復同意解散，分別為清算、吸收合并，被市場視為首批有案可查的全國村鎮銀行解散。
步入2022年，有更多銀行加入到了改革重組隊伍。日前，寧夏銀保監局批復同意寧夏平羅農商行吸收合并平羅沙湖村鎮銀行。批復要求，寧夏平羅農商行應嚴格按照有關法律法規要求辦理吸收合并籌建事項，并督促平羅沙湖村鎮銀行完成解散相關事宜。
公開資料顯示，平羅沙湖村鎮銀行的主發起行、大股東為寧夏黃河農商行。而寧夏黃河農商行同時也是此次吸收方平羅農商行的第一大股東，持股比例45.3%。
另外，還有上市銀行出手增資村鎮銀行。蘇農銀行近日披露公告稱，為進一步加強對靖江潤豐村鎮銀行控制，提升決策管理效率，增強市場競爭力，擬收購其部分股東股權。收購后，該行持股比例從54.33%增至90%以上，為第一大股東。據悉，蘇農銀行將以1.74元/股(該行2021年度經審計每股凈資產)收靖江潤豐村鎮銀行部分股東的股權。
而在此前，廣州農商行曾于2021年12月發布公告稱，為推動該行子公司北京門頭溝珠江村鎮銀行穩健經營，改善資本充足情況，該行將作為主發起行，擬認購北京門頭溝珠江村鎮銀行新增發行的全部股份，即2.5億股，投資額合計約人民幣2.5億元。同時，此次增資計劃在2年內分三個階段進行，完成全部增持后，該行的持股比例將由原來的84.44%上升至91.33%。
光大銀行宏觀分析師周茂華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表示，目前國內村鎮銀行為數眾多，且數量多于國內縣的個數，然而在監管部門強化監管、加快村鎮銀行風險處置的背景下，未來村鎮銀行改革重組案例會顯著增多。
銀保監會在今年5月召開的通氣會上，也提及中小銀行風險處置情況。銀保監會表示，從2018年以來，累計處置高風險農村中小銀行627家，處置不良貸款2.6萬億元，金額超過前十年的總和。銀保監會同時表示會繼續深入推進農村中小銀行改革化險。除此之外，又再次提及“鼓勵優質銀行、保險、金融資產管理公司和其他機構參與并購重組農村中小銀行”，并會落實鼓勵中小銀行兼并重組支持政策。
黃大智對記者稱，監管態度一方面說明了農村中小金融機構客觀存在的風險，另一方面也表明其作為服務農村經濟的重要力量，不可或缺。因此未來大概率會通過政策，鼓勵優質機構參與到農村中小銀行的并購重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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